2020年10月4日

The Grace Year《純潔國度》書評

「只要不離開迷宮,迷宮的老鼠想去哪都可以。」——瑪格麗特・愛特伍《使女的故事 1985

「或許真有野獸⋯⋯或許那只是我們自己。」——威廉・高汀《蒼蠅王 1954


《純潔國度》首頁引述了兩部經典文學的句子,能容易明白故事想訴說的意涵。如《使女的故事》架構在父權社會、專注女性視角,如《蒼蠅王》生存遊戲、野蠻與文明對立,但最可怕的永遠是:生於枷鎖中不自知,同類相殘。《純潔國度》巧妙地融合兩者、加了點浪漫元素,換成我們的語言,適合當今這個世代。


▍人生而自由,卻無所不在枷鎖之中


女性擁有魔力「能誘惑成熟男性離開妻子的床、讓少年失心瘋、讓已婚婦女嫉妒發狂⋯⋯」所以,在加納郡,女性年滿十六歲時,需被動接受適婚男性挑選、參加「恩典之年」釋放魔力,屆時成為溫順的妻子。而這一切——都不是女主角泰爾妮想走的路。


恩典之年將她們隔離於一個營地,看似沒有了社會規範、卻無人能逃離。往日這群女孩,遵從掌權者所設定的標準過人生,直到感受環境艱苦、才能更珍惜別人所訂的規則,因為這樣比較輕鬆、不用為自己負責。「魔力」對男性來說,是青春年華;對女性來說,是好奇和質疑的能力——這也是體制想抹滅的地方,「奴性化」他人、更好控制。


雖說《純潔國度》涵蓋著女權主義,卻不限於此。女性多少樣貌,僅僅是為滿足男性期待:無論長髮飄逸、坐姿端正、溫柔婉約,還是台灣開始發展的除毛或牙齒美白,散播社會訂定的審美觀、與不符合大眾的「恐懼感」,僅僅是商人賺錢的手段。身為女性不易,花費許多時間、金錢做著男性不會做的事情;但有多少人內心足夠強大,知道自身價值不止於外貌、行為不是取悅別人呢?


如同從小到大、學校到職場,不能被挑戰的師長與體制不會少;做著相同的事情、被統一標準檢視。生存於其中的我們,若無法改變生態環境,該學會看見、思考;即便受過去框架,害怕撕掉好寶寶標章,最終自己的心——唯有自己能解放。試著尋找自己的根源價值(一件喜歡的事),堅持並做到極致,分享、大膽地說出口,認同的人會相聚、不再寂寞,你會有一項自己驕傲的技能、堅不可摧的自信去面對枷鎖。


接下來我們回到《純潔國度》的故事裡。


▍人心,才是真正的野獸


在營地裡,泰爾妮試著恢復秩序,建造儲水桶、臨時廚房、砍柴;而另一票人以漂亮女孩琪絲汀為首,日日祈禱、說故事,堅信釋放魔力才是頭等大事。「魔力」讓他們只看見「自己想看見的」,而最「驚悚」的部分——是他們對其深信不疑,將想像變成現實,做出惡劣行為也渾然不知。這樣的價值觀,儼然成為了一個不可破的社會。


一個被洗腦的人,再洗腦了一群人,用威權統治、用恐懼控制他人。當泰爾妮否定他們的言論之時,已經無人相信,反而想把她這「異類」至於死地。如同《蒼蠅王》譯者在導讀文寫道:「第一個直立行走的猴子,據說是被其他猴子打死的;第一個說出真理的人,也難逃毀滅⋯⋯」從古至今依然如此。


社會上,對超出自己理解範疇的事物時,人們普遍會感到陌生及不適應,並近一步排斥、甚至引發強烈反彈,為了維護堅信的價值。然而這份「違和感」應該備受重視,它是一種「創新的姿態」,創造、接受違和感,不駐足不前,進步才會緊隨在後。


最初女孩們分為被賦予頭紗(能夠步入婚姻者),與沒有頭紗(進入田地工作)兩派人馬,而沒有頭紗的佔多數、泰爾妮加入了這一邊。雖然兩者對於在營地、要優先做的事情有很大的差異,但泰爾妮帶著人一步步做著維繫生活的工具,卻不敢表示:「威脅對方勢力(琪絲汀)的領導地位」,最後逐漸被排擠於群體之外。讓人不經意地想,社會很現實,比起同情弱者、大家更傾向追隨強者,「多數人」的力量多麽廣大,而有誰能勇氣抵抗?


倘若最初泰爾妮應「明擺對立」,就不會有孤身一人的處境。為自己的立場「辯護、爭奪」,承受重量,意指起身對抗、勇敢批判對方錯誤訊息,若非如此行動,則是「默許」對方造謠,跟隨者也無法從兩方「衝突」裡分辨是非。領導者不是被動簇擁,而是主動且積極的爭取和化解危機。——我們以為「孤傲一匹狼」能置身事外,卻也發現:與人們和世界的「連結」永遠無法斬斷。


▍有魅力的角色


「然而泰爾妮面臨欺凌,仍然勇往直前、堅定立場;當他有機會逃脫一切,也不忘善良、幫助同伴;即便世界和他唱反調,也不害怕表現不一樣⋯⋯」如我在課堂上所讀過的研究:橫向領導者(Horizontal Leaders)自身沒有權利,也能夠彰顯自己的角色去影響他人。


外表看起來很迷人,有智慧做出創新的解決方案,善於溝通、樂於分享,用情感建立連結、採取有力的行動⋯⋯但我們最受這些角色吸引的原因:是因為「他們充滿自信、不害怕展現自己的缺點、能對自身行為負責」,最重要的是「誠實,且不害怕去做『正確』的事情——不論泰爾妮,還是《飢餓遊戲》裡的凱妮絲,那些我們喜歡的故事角色,是不是都有這些人格特質?


泰爾妮的成長背景建立了他質疑、獨立思考的能力,不妨也想起《我和我的冠軍女兒》裡的父親,婚姻不是唯一選擇,他指導女兒拳擊、讓他有更多自己選擇未來的權利。因為在現實社會生存的,從來不是遵守規則或沈默不語;「差異」勢必會承受壓力,但同時也能獲得框架外的自由空氣。


然而故事的結局,並不是「非黑即白」的走向。雖然無法馬上打破父權體制:但改變能「處處累積」成大力量,即便屈於現實妥協、尋求折衷辦法,只要堅持、不讓火焰熄滅,靜靜等待、延續氣息,總有一天風大了——薪火燎原。我特別喜歡這樣的結局,給了希望與想像空間,知道總會改變。不論框架,我們都能在其中找到「自身的生存之道」,既然張開了眼、便試著去看見。



【尾語】


《純潔國度》描述了現實的殘酷暴力,同時也寫出女性在枷鎖裡的溫柔及勇氣。


悅知出版的字體大小、行距都讀來舒服,故事主軸明顯、對比強烈,緊湊且衝突不斷。《飢餓遊戲》的讀者肯定會喜歡這個故事,你會捨不得放下書本,直到最後一頁也捨不得闔起、韻味不散——所以我想在這裡寫篇文章,紀錄及分享。無論看過《使女的故事》或《蒼蠅王》與否,它都在這裡更貼近你我。如今《歌喉讚2》導演伊莉莎白・班克斯即將執導開拍電影,我也已經準備好要早場、最好的位子,期待這樣的故事搬上大螢幕。


男孩女孩:等著你拿起《純潔國度》,讓恩典之年不再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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